柯桥区公安局 邵江红

钱清的老屋,前门当街,后门临河。
我们家所在的那一溜黑瓦平房,将前街的喧闹和屋后的安静彻底隔离成两个世界。前街的热闹菜市不属于我,我常常搬一把小凳坐在后门看河。我小小年纪的岁月里,屋后那条河始终在静静地流淌着,干净而含蓄。在河埠头忙碌的永远是大人们,最精彩的要数邻家大哥哥,姆妈叫他在河埠头淘米,他却把短裤的裤脚便挽起得老高,下到水里沿着石砌河沿摸,一会儿工夫就摸上来一海碗螺蛳,这个时候我喜欢在岸上给他递碗。晚餐的时候剁螺蛳就上桌了,偶尔我们家也能分享到一些。而我最最重要的快乐都在夏季的河水里。当弟弟已经在水里游成一只鱼的时候,我还被妈妈禁锢在岸上。终于经不住诱惑,避着妈妈抱着一只小木盆就窜入河中,和男孩子一样在水里扑腾,玩水仗,偷驳船里满载的青瓜,看胆大的孩子爬上桥墩做青蛙跳水……常流连得忘记时间。当夕阳走向小镇的西边,岸上多了外婆呼喊的声音,“起来呀,起来呀。”这时我多想变成一只鱼,游在外婆看不见的水里。
在渐渐长大的日子里,我们家经历了多次的搬家,再后来全家都成为了城市的移民族。小镇经过了多轮的建设,偶尔回到那里,竟然找不到曾经的路。只是老屋的模样,依旧地画在我的记忆里,依旧会有前街的喧哗,后门的宁静呈现出来,都是旧时欢喜的模样。而那条清澈的河流,多次出现在我的文章里,流淌着如歌一样的声音。
多年以后,我去小镇探视老舅舅,沿着河岸走,河水不老,似曾相识,只是水面不再清澈,水面上漂浮着的油污在阳光的照耀下斑斓着莫名的图案。机帆船突突开过后,推起层层水波,只见暗沉的颜色和淡淡投入鼻孔的异味。这条河坏得有点严重,坏得让人心疼。我拉着小小的儿子的手,告诉他妈妈在他这般年纪的时候,这条河是我的乐园。我知道孩子不可能理解我当年的欢乐,但是我知道河水能理解。
等到儿子要学游泳的时候,是若大个长方形的游泳池。在教练的带领下,一群“小鸭子”下水扑腾,结果是一个一个发着高烧被带回。儿子还算坚强,当他发起高烧的时候,已经游得有点像模像样了。这个时候我真的特别特别怀念老屋后门的那条河,那些个夏季的傍晚,孩子们没有花花绿绿的泳衣和救生圈,但是人人都学会游泳,那流淌几公里的笑声,再也寻不见,寻不见。
在后来的多年间,即使有机会回到故里,竟然也没有再走近河边,直到今年夏天。去朋友家的路上车子开过河上那座桥,我忍不住要求停一停。桥已经不是当年男孩子们玩跳水的水泥桥,新修的大桥宽阔而坚固。当我的话题回到从前的时候,朋友哈哈大笑:“改变得太多,是不是找不到旧时的样子了?”是啊,桥下那古老的河流,已经焕发出新意,石砌河岸工整,河水微澜,水面干净。两岸的民居已经高楼林立,绿色植物掩映。我的目光已经无法搜寻到老屋的旧址,只知道老屋、老河和我的童年紧紧联系在一起,如今老屋和童年已经不在,这脚下静静潺流的河水,像一位高龄的家人,多少年都守候在这里,守候我回归的足音,轻轻走进河水的歌声里。
(此文在柯桥区“建设美丽柯桥创造美好生活”征文比赛中荣获一等奖。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