新昌县公安局  孙文涛

在我的记忆里，童年是无忧无虑的。八、九十年代虽然大众经济上不够富裕，但已基本上能吃饱穿暖，同学之间会出现一些攀比现象，但不多，毕竟当时大家都还没有品牌意识。每日放学后，小伙伴们都会扔下书包，抓住宝贵的时间打撇撇、打弹珠、跳皮筋、填房子......虽然大家都没什么玩具，但都会想办法去制造玩具。

记得有一次和堂弟打撇撇，我获得了大胜，把堂弟手中30多只撇撇全部赢了过来。回家的路上，我抱着满怀的纸壳，仿佛抱着一大堆金元宝。结果，还没等到把这堆纸壳捂热，奶奶就找了过来，人还没进来，声音就先到了：“涛伢（念a,二声）诶，你快把撇撇还给帮伢啊，他在屋里哭个不停哦。”虽然最后战利品都还给了堂弟，但心里那份满足感至今都记忆犹新。

记得当时吃饭总不沾桌边，喜欢端着碗到处跑。因为家家户户开饭时间并不相同，我们家吃饭又比较早，所以我常常可以一边吃饭，一边观战，甚至还能凑凑数，比如充当跳皮筋的站桩人。有时候端着碗逛到幺父家找堂弟玩，正在厨屋做菜的奶奶看到我来，一定会把做好的菜赶一些到我碗里，又用筷子将剩余的恢复原状。当时觉得奶奶做的菜真的很好吃，心里也是开心得很。想在想起来，奶奶当时应该也是很开心的。

奶奶一共生育了7个子女，三个儿子家又生下了5个孙子。老大是我亲哥，也是奶奶最喜欢的孙子，直到现在哥哥也经常提起，学生时代只要他想吃什么，奶奶就给他做什么，还经常用罐头瓶子打包让他带去学校。奶奶最疼爱的孙子应该就是我的“手下败将”帮伢了，毕竟奶奶跟着幺父一起生活，帮伢又是年纪最小的一个，从小就是奶奶带大的。所以我猜测，帮伢小时候输不起的原因，是家人太宠的缘故。

一转眼，我们都长大了。又是一眨眼的工夫，我们都为人父母，迈入了中年人的行列。奶奶长寿，见证了他的孙子们呱呱坠地到结婚生子，纷纷走出家乡到各地去追求自己的生活。

奶奶去世前，父亲电话打来要我做好准备，我正在犹豫要不要早些赶回去，但父亲交待我尽量不要耽误工作，毕竟奶奶这样的情形不止这一次，等真到了那一步再通知我。当时心里想着，大哥和帮伢都在老家，奶奶在他们的陪伴下，见不到我们另外三个，最后闭上眼睛应该也是无憾了。

两天后，奶奶走了。初春乍暖还寒，我们几个负责守夜的围坐在火盆边，回忆着一些关于奶奶生前的事情。父亲说着就抽泣起来，突然他抬头看着我说：“奶奶心里其实最牵挂的是你，临走了都还在问涛伢怎么没有回来。”我一下愣住了，毕竟当时大部分至亲陪在奶奶身边，也有一部分因为工作原因没有赶回，这么多在与不在的亲人里面，奶奶临终前最想见的却是我。转头望向正孤独地躺在客堂里的奶奶，泪水再次模糊了双眼，一想到没有和她见上最后一面，从今以后再也听不到她的声音，再也不能拥抱她了，心里无比的难受。

其实奶奶对我们的爱都是一样的，从她的眼神、笑容，小时候帮我们扎衣服的动作就能看得出来。但因为我是五个里面读书最好的，警院毕业后又顺利当上了警察，所以成为奶奶心里最骄傲的那一个。有一次回老家看望她，我特意换上警服和她合影，她拉着我上上下下打量了很久，明显感觉到她的眼里增加了光亮。

又是一年清明时，时光一去不复返。再见了，亲爱的奶奶；再见了，梦中的童年。